追求清爽

生活中最舒适的感觉是清爽。美丽若没有清爽作精神，便是俗艳；华贵若没有清爽作依傍，便是恶俗。与清爽最不沾边的该是红烧肉了，口若没有一点清爽的感觉，怕也难以下咽。

个人是这样，吃食是这样，人家也是这样。

每去一家，无论贫寒还是奢华，但看是否清爽，若清爽，感觉就好，否则就不好。处于这么一个新旧交替的时期，陈旧的不忍舍弃，新奇的又多多益善，而一般人家的居室又绝不会大到无物不容的地步，拥挤、芜杂便成了许多人家必具的景观。当此之际，能众人皆醉唯我独醒，始终保持居所的清爽的，纵使位卑职微，怕也绝非等闲之辈。

许多眼下没用的东西，我们总以为也许会用得着，实则怕永远不会再用。真要再用了，常是再买新的，这时，那件旧的仍舍不得丢弃，此时已不能以“备用”搁置，只好含糊地说“也许用得着”。直到那再买下的新的成了旧的，又需另买新的之时，才恋恋不舍地与那“也许”告别，或弃之若敝屣，或卖之若破烂。不用作什么精确的统计与分析，可以肯定地说，一般人士的家里，就是这样堆得满坑满谷的。至于居室狭小，该放置的东西也放置不下，那是另一回事。

最切实的例子莫过于鞋子。很少有人是在旧鞋“底磨透，帮开线”才去买新的，常是看着旧了，或式样不时兴了就买下新的。旧的呢，心想，下雨天或许还会穿穿的，实际上，下雨天一则很少出门，再则，即便出门，若办的是体面事仍不会穿用，于是它就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那样，一直待字闺中，直到有一天变了形，于无意间瞥见，提溜起来，忍不住要大骂一声：“哪个王八——”话音未落，方记起那个“蛋”不是别人正是自家，赶紧悄悄地将它扔到垃圾桶里，还四下里瞅瞅，但怕家人看见了难为情。

珍惜旧物，是农耕文化的遗风，也是穷怕了的心理的折射。再没用的东西，也想着说不定哪天会派上用场。所谓吃不穷，穿不穷，计划不到一辈子穷。诚如韩愈老夫子所说：“牛溲马勃，败鼓之皮，俱收并蓄，待用无遗者，医师之良也”。

然而，在现代社会，谁若还有这样的“先见之明”，那肯定要大吃其苦的。塞下一屋子的旧东西，床下，柜上，彼此守望，溢光流彩，该是一派何等壮观的景象。至于说到万一，怕是万万也无一。